网传只有中国人有嗑瓜子的习惯,当然这个说法不清楚是不是一定准确,但大部分国人对嗑瓜子这项技能的确都非常熟练。实际上中国古代就已经有人开始尝试嗑瓜子,嗑瓜子这件事可以从宋朝开始说起。我们平时吃的瓜子多为葵瓜子、西瓜子还有南瓜子,在古代最先登场的则是西瓜子,这也是因为西瓜并非是本土水果,而是从国外传来的。如果中国一早就有西瓜,可能嗑瓜子这件事还能往前推个几百年。
众所周知,国人精于饮食,喜食瓜子,不管是西瓜子、南瓜子、葵瓜子,经过炒香后,更是让人欲罢不能。
瓜子有壳,手动剥开费时费力,面对此况,中国人自有一套,拿起一颗瓜子,放在齿间,轻轻一磕,受到压力的瓜壳从中张开,再用舌尖轻探壳内,瓜仁顺势入口,咀嚼几下,口舌生香,一套配合操作下来,方便快捷,行云流水。
嗑瓜子,是无数人的心头好,中国人如此爱瓜子,除了哪一点口腹之欲外,也能从科学的层面得到解释。瓜子富含蛋白质、维生素和一些微量元素,磕瓜子能够使整个消化系统活跃起来,瓜子的香味刺激舌头上的味蕾,味蕾将这种神经冲动传导给大脑,大脑又反作用于唾液腺等消化器官,使含有多种消化酶的唾液、胃液等的分泌相对旺盛,可以说,不管是饭前饭后,嗑瓜子总是有利无害的。
这样看来,瓜子被当做是国民零食,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。
丰子恺先生在上世纪30年代末就曾撰文书写过中国人吃瓜子的嗜好,文中写道:
中国人具有三种博士资格:拿筷子博士、吹煤头纸博士、吃瓜子博士…但我以为这三种技术中最进步最发达的要数吃瓜子…发明吃瓜子的人,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!
而说起这嗑瓜子,可不是近现代才兴起的,国人与瓜子的缘分还得从数百年前说起,史料有记载,嗑瓜子的习俗在明代已经流行,清代民国愈演愈烈,晚清之前,和当今葵瓜子“当道”不同,当时说的“瓜子”主要是西瓜子,晚清以来南瓜子开始流行,民国时期葵瓜子又异军突起,最终确定了三足鼎立的局面。
如此看来,我们嗑的不仅仅是瓜子,而是一部波澜壮阔的“史诗”!
北宋:历史悠久,西瓜子首次亮相
如前所说,明清清之前是没有葵瓜子和南瓜子的,向日葵和南瓜都是美洲作物,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辗转传入中国,最早也是在晚明嘉靖年间。
而西瓜相对来说,历史就悠久的多。
关于中国西瓜的起源问题从明代就已有争论,有人主张中国西瓜五代引种说,有人主张西瓜是中国原产。
欧阳修在《新五代史》中转引五代后晋胡峤的《陷虏记》中记载:
自上京东去……隧入平川,多草木,始食西瓜,云契丹破回纥得此种,以 牛粪覆棚而种,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。
以此推测西瓜为 940年以后由回鹘人从中亚传入新疆引种,随后在中国盛兴,1991年考古工作者在西安市东郊田家湾唐墓葬出土的“唐代三彩西瓜”,有力地证明了西瓜在唐朝就已经传入了内地。
而另一种说法,主要是依靠对古代文献资料的解读,比如认为“寒瓜”“五色瓜”等都是西瓜的别称。
当然,不管是哪种说法,均可看出最迟在五代以后,西瓜逐步向南传播,南宋初年西瓜的种植在中原及长江流域逐步推广,到南宋中后期西瓜已在江南地区获得普遍种植,而且经过长期的培育与传播,西瓜的品种也逐渐增多,各地方志所记载西瓜品种达50余种。
国人不单培育出了今天我们以食用瓜瓤为主的西瓜,还有专门以食用瓜子为主的西瓜 ,称为籽瓜,这或许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瓜子。
北宋初年成书的《太平寰宇记》在历史上第一次记载了“瓜子”,在当时的幽州,产有一种名为“瓜子”的土产。
之后,吴越广为流传的《岁时歌》则记载了“嗑瓜子”的习俗:
正月嗑瓜子,二月放鹞子,三月种地下秧子,四月上坟烧锭子……
明朝,上下皆食,西瓜子登堂入室
虽说,瓜子首次亮相在宋,可真正盛行成风气的却在元末明初,最早记载西瓜子可食的是元代的《王祯农书》:
(西瓜)其子爆干取仁,用荐茶易得。
《饮食须知》又载:
食瓜(西瓜)后,食其子,不噫瓜气。
宫廷中食用西瓜子的情况可以参见晚明宦官刘若愚的《酌中志》,书中记载了先帝(明神宗朱翊钧)“好用鲜西瓜种微加盐焙用之”。宫廷御膳的制作方法影响了上层社会对瓜子的喜好。
上有所好,下必兴焉。瓜子在民间也格外受欢迎,万历年间兴起于民间的时调小曲《挂枝儿》有《赠瓜子》一曲:
瓜仁儿本不是个希奇货,汗巾儿包裹了送与我亲哥。一个个都在我舌尖上过。礼轻人意重,好物不须多。多拜上我亲哥也,休要忘了我。
总之,无论是帝王将相、文人墨客,还是平民百姓,无论男女老少,都喜食瓜子。明代人嗑瓜子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习俗。
清朝:种类增多,西瓜子稳坐首位
如前所说,晚明嘉靖年间,向日葵、南瓜引入国内,一个新作物从传入到推广,从观赏到食用,往往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,甚至一种作物的引种成功也有可能是多次引种之后的结果,那么,作物的价值被文人注意并记载下来,则应该是在社会上传播一段时间之后的事。所以,南瓜子和葵花子成为主流零食之一,必是清之后的事。
而在清朝中前期,西瓜子依然稳坐“零食热销榜”首位,朝廷内外,上至皇室百官,下至平常百姓,均好食西瓜子。
清初孔尚任的《节序同风录》中即有,“炒西瓜子装衣袖随路取嚼曰嗑牙儿”,康熙年间文昭有诗《年夜》,更是记载了西瓜子沿街叫卖的情形:
侧侧春寒轻似水,红灯满院揺阶所。
漏深车马各还家,通夜沿街卖瓜子。
晚清黄钧宰在《金壶七墨》有统计,“计沪城内外茶楼酒市妓馆烟灯,日消西瓜子约在三十石内,外岂复意料可及耶”,“锦州海口税务情形每年全以瓜子为要,系海船载往江浙、福建各省发卖,其税银每年约有一万两或一万数千两,或竟至二万两不等”,到了清末,“瓜子,岁获约一万五千余斤,除土人用营销潦河口汉口无大宗”,可见瓜子消费量不可小觑。
法国传教士古伯察曾在19世纪中叶前后旅居中国大部分地区,阅历异常丰富,对中国社会各方面都有直接而细致的考察,他对西瓜子的描绘很多,中国人对西瓜子的喜爱更让他惊诧,他在书中夸张的将中国比作是“啮齿动物王国”。
古伯察(1813-1860),法国传教士,1839年来华,1844年开始了横穿中华帝国的旅行。上图为其著作《中华帝国纪行》。
而相对来说,葵瓜子和南瓜子在清时期就显得有点落寞了,最早记载葵花子可食的是康熙《桃源乡志》:
葵花,又名向日葵,色有紫黄白,其子老可食;
在清代,向日葵主要作为观赏性植物,食用及售卖也只是偶有记载,后来直到民国时,黑龙江《呼兰县志》才记载向日葵大规模栽培。
再看南瓜,南瓜子要比葵花子流行得早些,晚清以来,南瓜子可食的记载非常多,远超葵花子,较早的记载如咸丰《兴义府志》:
郡产南瓜最多,尤多绝大者,郡人以瓜充蔬,收其子炒食,以代西瓜子。
(南瓜)子,市人腹买炒干作食物,终年市于茶坊酒肆,人竞买食之。
南瓜子流行程度可见一斑,可终究是作为西瓜子的替代品,虽然有广泛的食用人群,但是与西瓜子相比,还是略逊一筹。
民国:三“子”鼎立,葵瓜子异军突起
到清末民初,南瓜子、葵瓜子就已经开始流行,瓜子界,也就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,“老字号”西瓜子的光环慢慢黯淡,两个新品种,尤其是葵瓜子异军突起,这个被称作是“香瓜子”的小零食,很快就受到国人的偏爱。
民国是一个优雅的时代,嗑瓜子的连串动作显然不那么“优雅”,而这也丝毫不能阻止国人的热情,瓜子钳便应运而生。
黄铜制成,体积轻小,形如剪刀,两边各有不同大小半月缺口二三,以便夹开不同大小的瓜子,和“蟹八件”一样,这把小工具,赋予吃瓜子更多的仪式感。
当然,这也只是富家千金的专属,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多讲究,依然以嘴嗑瓜子为乐。
萧红眼中的鲁迅,就是一位瓜子不离手的资深粉。别人一杯红酒配电影,鲁迅一根香烟配瓜子,气质这块,拿捏得如此精准!
不止鲁迅对瓜子痴狂,林语堂也将嗑瓜子列为人生的一大乐趣,用他自己的话说:吃瓜子,用牙齿咬开瓜子壳之乐和吃瓜子肉之乐实各居其半。
更夸张的是国学大师黄侃!在暨南大学上课时,他还向自己的学生疯狂安利瓜子,表示耳边没点嗑瓜子的声音,这堂课就算你们听得有意思,我上着也没意思。
嗑瓜子的魔力,由此可见一斑。
直至近现代,瓜子在国人心中的地位依然举足轻重,不仅是消遣闲暇的首选,更是茶余饭后的最佳拍档。
小小的瓜子,千百年来,总是让人念念不忘,或许,我们所贪念的不仅仅是瓜仁的香,而是那些默默地被瓜子惊艳过的时光,是那些最简单随意、最轻松的平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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